摘要：在专利申请文件的撰写中，权利要求需要清楚、简要地限定所要求保护的范围。本文从 从属权利要求清楚撰写的重要意义和判断标准展开，结合从属权利要求不清楚的不同情 形，深入分析了从属权利要求的清楚对权利要求整体清楚的影响，为规范申请文件中权 利要求的撰写和后续审查提供参考。******

关键词：从属权利要求 整体清楚 授权和确权阶段 引用关系

一、前言

专利法第二十六条第四款规定，权利要求书应当 以说明书为依据，清楚、简要地限定要求专利保护的 范围。权利要求的清楚要求每一项权利要求应当是清 楚的，以及构成权利要求书的权利要求作为一个整体 也是清楚的。对权利要求进行清楚地限定，是其专利 权保护范围能够准确界定的重要条件。

作为一个可用于专利申请的驳回和无效的条款， 一方面，从公众的角度，权利要求清楚的界限可以告 知社会公众其所要求保护的明确范围，使其知晓在专 利权人独占专利权的期间，哪些产品或方法的实施会 导致侵权，相反模糊不清的权利要求无法清晰划定警 告线；另一方面，从专利权人的角度，清楚的权利要 求明确了给予专利权人的权利大小，便于其保护、实 施和转化等。如果允许专利权人拥有模糊不清的权利

要求，客观上将会鼓励更多的专利权人撰写不清楚的 权利要求，因为模糊不清的权利要求可能会迫使竞争 对手扩大与专利权人势力范围之间的安全距离，从而 在事实上扩张专利权的保护范围，如果竞争对手对不 清楚的专利权范围作出了不恰当的判断，又会增加诉 讼的风险，因而，授权文本中不清楚的权利要求会在 一定程度上损害公众利益①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 理专利侵权纠纷案件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中与 权利要求解释有关的规定，其中就包括了人民法院应 当根据权利要求的记载，结合本领域普通技术人员阅 读说明书及附图后对权利要求的理解对权利要求进行 解释，也可以运用相关权利要求以及专利审查档案对 权利要求进行解释。如果这一方式仍然不能明确权利 要求含义，可以结合工具书等公知文献以及本领域技 术人员的通常理解进行解释② 。

二、从属权利要求清楚的重要意义

在申请文件撰写和实质审查中，单一权利要求 自身的清楚较容易保证，而全部权利要求整体的清 楚，则要考虑到权利要求书整体内容和结构关系，相 对难度较大，因而是目前申请文本中易出现的不清楚 情形。《专利审查指南》（2019）（以下简称“指南”） 中对从属权利要求的定义如下：如果一项权利要求包 含了另一项同类型权利要求中的所有技术特征，且对 该另一项权利要求的技术方案作了进一步的限定，则 该权利要求为从属权利要求③   。上述概念从专利保护 范围的角度定义了从属权利要求，为如何确定权利要 求的类型和引用基础提供了依据。

一般来说，独立权利要求已经限定了一项发明 或实用新型中最宽的保护范围，在有了最宽的范围边 界的情况下，为什么还需要从属权利要求来进一步限 定不同的保护范围，这一问题可以从专利实质审查和 后期专利确权以及专利保护等角度进行分析④ 。

在确权程序中，专利权人修改权利要求的尺度受 到限制，尤其不能通过从说明书中提取特征补入权利 要求的方式来修改权利要求，这就决定了从属权利要 求为专利权的保留提供了备选方案，可适时进行范围 缩小，为专利确权环节的修改保留了退路。此外，从 属权利作为一个明确的、更小的、优选的保护范围， 对于侵权判定时与具体方案的比对是十分有利的。

需要予以关注的是，除《专利法实施细则》（以 下简称“细则”）第五十一条第一款规定的主动修改 时机外，在实质审查阶段，修改均需要满足细则第 五十一条第三款的规定，其要求不能主动增加新的从 属权利要求。根据细则第六十一条第一款的规定，复 审阶段的文本修改也不能改变权利要求的类型或增加 权利要求。由此可见，在专利审批过程中对于添加新 的权利要求是有限制的。

因此，在专利申请文件的撰写环节适当分层次 撰写权利要求，通过从属权利要求的撰写界定出不同 大小的保护范围，而在审查环节，保证包含从属权利 要求的权利要求书整体内容的清楚，对专利授权、确 权和专利保护具有重要意义。

三、影响权利要求整体清楚的几种情形

从属权利要求导致权利要求整体不清楚的情形 大致包括 ：引用无依据、保护范围冲突、保护范围交 叉三种情形。

（一）引用无依据

引用无依据主要有以下两种情形：一是进一步限 定的技术特征与所引用权利要求的方案并无关联或者 关联性不确定；二是限缩的技术特征中出现“所述”， 所述的具体物质或步骤并未记载在所引用的方案中。

前者可参见案例 1，这一案件的不清楚在审查环 节中是非常容易通过修改克服的，如果在前期能够及 时发现并克服，就可以省去后续的诉讼环节，减轻专 利权人的负担和公共资源的浪费；后者则可具体分为 两种情形，一种是由于“所述”所指代的具体物质或 步骤本领域技术人员可以推断得出，但是未在所引 用的权利要求中明确出现，另一种则是科技术语不一 致导致的无依据，这类情形属于形式上的无依据，需 要充分站位本领域技术人员考量是否符合专利法第 二十六条第四款的清楚要求，或依据细则第十九条第 三款科技术语不一致的要求进行纠正。

【案例 1】

美 国 Hoffer v.Microsoft Corp. 一案，其争议焦点 在于权利要求 22 应当引用权利要求 21，但其错误的 引用了权利要求 38，导致引用无依据，在专利权人 和美国专利商标局（PTO）均未对此提出修改的情况 下，地区法院也没有权力纠正这一引用错误，认定其 存在不清楚 ；而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CAFC）认为虽然其存在错误，但该错误对社会公众无害，法院 可以纠正这一错误，因而推翻了地区法院关于权利要 求 22 不清楚的认定⑤ 。

【案例 2】

在国家知识产权局作出的第 28505 号无效决定 中，权利要求 15 引用权利要求 1，进一步限定了“定 位器，其用于将所述钩子定位在未结合位置并且将所 述按钮定位在释放位置……”，决定认为，专利权人 坚持认为权利要求 15 引用权利要求 1，不存在引用 关系错误，但在权利要求 1 中并未出现“钩子”的限 定，将权利要求 15 作为一个整体，所属领域技术人 员无法确定“钩子”在基座中的位置或其与其他部件 之间的关系，因此权利要求 15 的保护范围不清楚。

如果某部件或构件特征在引用的权利要求中虽 然没有出现过，但是所属领域技术人员结合其具备的 知识和能力能够确定该部件或构件特征是对所引用的 权利要求中已有特征的进一步限定，则不会导致权利 要求的保护范围不清楚。

（二）保护范围冲突

从属权利要求的本质是对所引用权利要求的进 一步限定，所以，从理论上说，其保护范围必然要落 入其所引用的权利要求中。但是在实际的申请文件中， 有时会出现特征限定前后矛盾导致的保护范围不清楚 情况。

【案例 3】

权利要求 1 要 求保护一种组合物，其 中记载 了，组合物以质量百分比计，包括以下组分：A 组分 2-5%，B 组分 10-20%，余量为 C。

权利要求 5 要求保护一种根据权利要求 1 所述的 组合物，其特征在于，还包括 D 组分 3-9%。

指南第二部分第十章第 4.2.1 节中规定了开放和 封闭式权利要求的撰写方式，当权利要求中记载了 “余量为”，其即为封闭式权利要求。对于案例 3 的 情形而言，权利要求 1 明确为封闭式权利要求。权利要求 5 引用权利要求 1 时，虽然其并不属于权利要求 1 的范围，但是将权利要求 5 的附加技术特征并入权 利要求 1 中后，仍然可以得到一个明确范围的权利要 求。虽然权利要求 5 实质未落入所引用权利要求的保 护范围中，但其范围是较为明确的。在实审中一般认 为此类情形属于给封闭式权利要求开口再封闭，可以 认为是清楚的。但是从规范文本的要求上，这一权利 要求的撰写方式并不推荐，因为撰写人可能并没有完 全意识到“余量”的全封闭式 ；而且从权利要求书的 整体来看，在后权利要求的存在也可能会影响权利要 求 1 的范围解释，进而在权利要求保护范围上可能会 存在争议。

【案例 4】

权利要求 1 要求保护一种制造纳米孔的方法，其 特征在于在向膜施加电势的同时，将激光束引导到膜 的特定位置上。

权利要求 2 要求保护根据权利要求 1 所述的方 法，其中，在所述激光束引导到所述膜的特定位置之 后施加所述电势。

在案例 4 中，从属权利要求与其所引用的权利要 求在步骤上完全不同，在顺序关系上是相矛盾的，一 个是同时施加，一个是在后施加。在这一情况下，其 完全未落入权利要求 1 的保护范围，并不是权利要求 1 的从属权利要求，那么这种情况存在的疑问主要在 于其本身表述是明确的，其就是在前一步骤“之后” 施加电势，但是由于前后权利要求的引用关系导致涉 及步骤次序的技术特征前后冲突，从而使得权利要求 整体不清楚。

（三）引用范围出现交叉

这一类型属于容易出现的不清楚情形，在实践 中较难直接判断是否满足清楚的要求。

【案例 5】

权利要求 1 限定 了：“ 压坯后，首先采 用 5-1 5 ℃ /min 的升温速率升温至 280-320 ℃, 保温 15-60min，然后以 5-15℃ /min 的升温速率升温至 625- 675℃, 保温 120-240min，保温过程中加载 0-10MPa 压力；保温完成后以 5-15℃ /min 的降温速率将温度 降至 280-320℃保温，保温后随炉冷却至室温”；

权利要求 6 引用权利要求 1，进一步限定了：“压 坯后，在保护气氛下，将压坯置于烧结炉中首先采 用 5℃ /min 的升温速率将温度从室温升至 650℃并保 温 240min，随后以 5℃ /min 的降温速率将温度降至 300℃并保温 20min”。

对于案例 5 而言，权利要求 1 是先升温到至 280-320℃后保温一段时间，再升温至 625-675℃再 保温，而权利要求 6 是将温度从室温升至 650℃后保 温，其描述的工艺中减少了个升温步骤。如果以下面 的两种思路进行理解：a. 清楚。权利要求 6 作为从属 权利要求，其范围必然在权利要求 1 内，那么就可以 将其理解为将权利要求 1 中的 625-675℃终点温度限 定为 650℃, 步骤上必然落入权利要求 1 的分步工艺， 权利要求 6 就是清楚的；b. 不清楚。从属权利要求无 论从形式和实质上均需要落入所引用的权利要求，否 则就需要重新考量其保护范围，这也是“假从属”的 逻辑思路，那么在这种理解下，权利要求 6 作为一步 升温法，其区分于权利要求 1 的两步升温法，那么其 实质上并未落入权利要求 1 的范围，因此，从属权利 要求 6 的范围就是不清楚的。

基于以上两种理解方式，就出现了权利要求不 同的保护范围，那么如果在实质审查中出现了类似情 况，就不用纠结于理解上的分歧，而应当直接指出其 不清楚的缺陷并予以克服，才能更有效的保证专利权 的稳定性。

需要提及的是，连接词的使用在一些情形下也 会导致权利要求不清楚，指南第二部分第八章在权利 要求清楚部分明确规定，权利要求中不得出现“例 如”“最好是”“尤其是”“必要时”等类似用语。因 为这类用语会在一项权利要求中限定出不同的保护

范围，导致保护范围不清楚。因此，可以有以下理 解：在非特例的情况下，如果上述用语导致同一权利 要求中出现了不同的保护范围，则会导致不清楚，反 之则是清楚的。具体的，可以用如下案例来进行深入 分析：

【案例 6】

权利要求 1 ：一种自行车，其特征在于在车轮支 架及减震鞍座之间设有另外的减震装置。

权利要求 2 ：根据权利要求 1 所述的自行车，其 特征在于所述另外的减震装置优选为弹簧 – 空气阻 尼减震装置。

在案例分析中指出 ：权利要求 2 中虽然出现了 “优选”一词，但在该权利要求中“优选为……”的 含义与“为……”的含义相同，并没有导致该权利要 求限定出一个以上的保护范围，因此该权利要求是清 楚的⑥ 。

从属权利要求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独立权利 要求较大的范围内限定中一个更小、更具体的范围， 那么在上述权利要求 2 的撰写中，虽然出现了“优 选”，导致将权利要求 1 所有特征限入权利要求 2 时 会出现不同的范围，但是如果认为权利要求 2 属于必 然合理的存在，且其仅对唯一特征进行限定的情况下， 将其理解为“优先顺序关系”或是“可选可不选”就 过于咬文嚼字了，可以从其客观存在且目的是对权利 要求进行进一步限定的角度，综合分析，将其理解成 “为”或“是”，这是更为合理的，也是法律思维的 逻辑体现。那么进一步的，如果在权利要求 2 中，出 现“优选”的同时，还出现了对其他特征的限定，这 个时候“优选”仍然会导致不同的保护范围。例如， 如果将上述例子改写成如下情形：

权利要求 2 ：根据权利要求 1 所述的自行车，其 特征在于所述车架为碳纤维材质，所述另外的减震装 置优选为弹簧 – 空气阻尼减震装置。

这一情形中的“优选”是否限定了不同的保护范围呢？笔者认为这一情况下，可以回归到权利要求 1 的特征在权利要求 2 中均有限定的角度上，将权利 要求 2 的范围认定如下：

一种自行车，其特征在于在车轮支架及减震鞍座 之间设有另外的减震装置，所述车架为碳纤维材质， 所述另外的减震装置优选为弹簧 – 空气阻尼减震装置。

这一情况下，即使我们将权利要求 2 认为客观 存在，其可能会理解成以下两种范围 ：“仅限定了车 架为碳纤维材质的范围，减震装置可以为弹簧 – 空气 阻尼或其他装置”，或“车架为碳纤维材质且减震装 置为弹簧 – 空气阻尼减震装置”，虽然其均落入了独 立权利要求的保护范围，但是，对其自身范围的划界 而言，“优选”在这种情况下可能还会导致权利要求

出现不同范围的理解，进而导致权利要求不清楚。

四、结语

专利申请文件中清楚的权利要求在任何阶段均 有重要意义，虽然在确权和侵权判定的环节中，会使 用说明书、附图、审查档案以及本领域常规的工具书 去解释权利要求的保护范围，但是，在实质审查阶段， 如果存在不清楚的可能，应当将导致不清楚的问题及 时指出，以使权利要求保护范围的界限更加清晰，才 能够更加平衡专利权人和社会公众的利益，使专利权 更加稳定，更好的为发明创造提供保护。因此，在专 利申请文件的撰写和修改中，清楚的限定权利要求的 保护范围是提高申请文件质量，保证授权范围清晰、 适当的源头所在。